向佛菩萨或天地鬼神祈祷,要无思无虑、清静本心、不起妄念,如此虔诚祷告,方能感应。没有一个妄念,就是真诚之心、清净之心、恭敬之心。
“立命”二字,在儒家经典中,初见于《孟子》。孟子说:“尽其心者,知其性也。知其性,则知天矣。存其心,养其性,所以事天也。夭寿不二,修身以俟之,所以立命也。”(《孟子·尽心上》)说的是人只有充分扩张自我善良本心,才是顺应人之本性,就是知天命。保持人的本心,培养人的本性,这才是真正的正确对待天命。如此,勿论长寿短命,在儒家看来都是没有分别的,都是是一非二的,我们不应当去二分“夭”与“寿”,应当安心培养本性,从容面对天命。
道家庄子的《齐物论》也体现了“不二”的辩证思想,“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,而太山为小;莫寿于殇子,而彭祖为夭”。天地之间最大的是秋天鸟兽的细毛,而泰山为最小。小孩子生下来就夭折是寿命最长,而活了八百岁的彭祖却实在是短命。大小没有绝对的标准,所谓夭折和长寿也不是截然两分的。空间的大小,寿命的长短,都是人主观二分的结果,没有绝对的标准。是非、善恶都是由于我们有所区分的心念所生成的。具体说来,我们若视丰足和短缺是一样的,就可以在贫富方面乐天知命,不被贫富所牵累。《论语》中的颜回能安贫乐道,大为孔子所欣赏。子曰:“贤哉,回也!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。贤哉,回也!”如果我们视穷困潦倒和官运亨通没有差别,就可以在命运富贵还是贫贱方面顺应天命,不为贵贱所烦恼。并且儒家对于不义之富贵是不屑一顾的。《论语·述而》:“子曰:‘饭疏食,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;不义而富且贵,于我如浮云。’”吃粗粮,喝白水,弯着胳膊当枕头,乐在其中。孔子对于清贫的生活甘之如饴;对于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富贵,则如过眼云烟而不足取。求取富贵须合于“义”与“仁道”,在贫富与道义发生矛盾时,君子宁可受穷也不会放弃道义。在短命和长寿之间不起分别之心,那我们就可以在生死大事上了脱执着之心。
人生在世,死生之事最为重要,在生死问题上得大自在,则对于人生所有的顺逆都能得到觉悟。对短命和长寿不起分别执着,就能对一切祸福凶吉都不起分别执着。所以世上唯有“觉者”能安身立命。
至修身以俟之,乃积德祈天之事。曰“修”,则身有过恶,皆当治而去之;曰“俟”,则一毫觊觎,一毫将迎,皆当斩绝之矣。到此地位,直造先天之境,即此便是实学。汝未能无心,但能持《准提咒》,无记无数,不令间断,持得纯熟,于持中不持,于不持中持。到得念头不动,则灵验矣。余初号“学海”,是日改号“了凡”;盖悟立命之说,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。
俟(sì):等待。《论语·先进》:“如其礼乐,以俟君子。”
窠臼(kējiù):窠巢和舂臼。比喻陈旧的格调。
到修身养性来等待命运的转变,这是积累德行并祈祷上天的事。说“修”,那么若有过错与坏事,都应当治疗并消除;说“等”,那么哪怕是一丝的觊觎之心,一毫的迎合之意,都应当斩草除根。到这个地步,直接进入了先天的境界,这样才是实学。你还不能达到无心的境地,但只要能修持《准提咒》,不必特意去记,也不必去数念了多少遍,不要间断,修持得非常纯熟,在修持时似乎像不修持一样平常,在不修持时却又如修持一样。等修到念头不动的时候,就灵验了。我最初号为“学海”,当天便改号为“了凡”:因为悟到了修身立命的学说,便不愿意再落到凡夫俗子的旧路上去了。
【点评】
命运能否被改变,我们对待它的态度应当是勤勉修身而又能安心等待。改变命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,需要时间积累和勇猛精进。修德之功日深,命数自然能够好转,所谓水到渠成、瓜熟蒂落。只有时时刻刻存养我们的德性,才会获得福报。这里特别要强调“修”,修即修正。佛教中“业”为造作之义。如身之所作、口之所语、意之所思是为身、口、意三业。身业如杀生、偷盗、邪淫、酗酒等事;口业如恶口、两舌、绮语、妄语等之言语;意业如贪、嗔、痴等起心动念。正因为我们的身心存在过往诸多恶念,造下诸多恶业,故而应当修德进善、彻心改过,一直到完全治疗根绝为止。身心中的恶念恶行,永远将其断除灭断。
修身积德切不可希望早得善报、心存非分之想。所谓“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”,种瓜者不能得豆,种豆者不能得瓜。我们要把非分的心念除掉,有丝毫念头起灭都应当斩绝灭尽。所谓斩草要除根,恶念如同蔓草滋生于心,只要有一点空间,都能丛生蔓延,侵蚀我们的心灵。总之,不能生起一丝一毫对福报的觊觎之心,不可有一丝一毫对功利的迁就迎合之态。孟子还说:“学问之道无他,求其放心而已。”这个放心可以说就是断除妄想、分别、执着,恢复我们的真心本性,这才是真正求学问道的态度。能够做到这种程度,那就是直达先天不动念头的境界了。做到这样的程度才是实实在在的学问,才是理解了真正的立命之学。
凡夫俗子们是很难做到不起心动念的,如何才能控制心中的念头?唐代王维曾有诗云“安禅制毒龙”,这里的毒龙就是指我们的心念。云谷禅师见了凡先生未必能做到不起心动念,便教给他持准提咒。准提又作准胝、准泥、准提观音、准提佛母、佛母准提,意译作清净、护持佛法,是为短命众生延寿护命的菩萨。云谷禅师这里是教授了凡先生“戒、定、慧”三学一次完成的圆修圆证之法。《华严经》中“一修一切修”:所谓上根大智之人,全性起修,了修即性,修性不二,事理互融。烧香散华,无非中道;习禅诵经,尽是真如。是故一行修,则一切行无不修。念佛、念咒也有功夫,其境界也分层次。“记数”是最低的功夫,从记数到“无记无数”,再到“持而不持,不持而持”,这是一个不断升华的过程。在持准提咒念佛时要能做到无记无数,不令间断,要达到“不怀疑、不夹杂、不间断”的境地。功夫要能做到一片纯熟,于持中不持,于不持中持,就可不起心动念了。上乘的功夫是理一心不乱,中等的功夫是事一心不乱,下等的功夫是功夫成片,修学一定从功夫成片,再提升到事一心不乱,再提升到理一心不乱。
中国古人的姓名和现代一样,是人们在社会交往中用来代表个人的符号。古人的名是由父母所取,轻易不可更改,除了名以外还有“字”,字往往是“名”的解释和补充,二者相表里,又称“表字”。屈原在《离骚》里自述:“名余曰正则兮,字余曰灵均。”“正则”就是“平”,“灵均”就是“原”。所以他名“平”字“原”。三国赵云字子龙,取自《周易》“云从龙,风从虎”;明代军事家于谦字廷益和清初文人钱谦益字受之,则都是用《尚书》中“谦受益”的典故。古人的“名”、“字”还常用来表示在家族中的行辈。先秦时,常在名、姓前加伯(孟)、仲、叔、季表兄弟长幼,如伯夷、叔齐,伯是兄,叔是弟;孔丘字仲尼,“仲”就是排行老二。除了名、字,古人还有号。“号”是一种固定的别名,又称别号。封建社会的中上层人物,特别是文人往往以住地和志趣等为自己取号。如唐代李白的青莲居士、杜甫的少陵野老、宋代苏轼的东坡居士、明代唐寅的六如居士、清代郑燮的板桥、朱用纯的柏庐等,都是后人熟知的。佛门中有称谓,即指法名,指出家入道时,师父所赐之名。又云戒名,受戒时师父所授之名。僧人死后的谥号,也称法号。了凡先生本来号为学海,说明他好学、喜读书。自从这一天开始就改号为了凡,“了”即明了、了脱,“凡”是凡夫。其意义是悟了顺从天命的道理,不再如同凡夫俗子一般为命运所拘。
从此而后,终日兢兢,便觉与前不同。前日只是悠悠放任,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,在暗室屋漏中,常恐得罪天地鬼神;遇人憎我毁我,自能恬然容受。